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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人移民:在澳洲当了出租司机后,我明白了这里为什么没有碰瓷

/讲述者/ @三丑

三丑今年35岁,2011 年他申请了澳大利亚迪肯大学的会计专业,这个专业又被中国人称为移民专业,以至于到那儿之后,三丑发现周围的同学里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中国人。

在澳大利亚,三丑选择了开出租车这种方式来打工赚钱。又因为开的车辆特殊,他接触到了很多残疾人。


01、初到澳洲为残疾人开出租

抵达澳大利亚的那一天,是 2011 年 11 月 26 日,下着大雨,三丑临时寄宿在朋友家里。

第二天早晨醒来,他站在厨房喝水,看向窗外——逃离了雾霾,蓝天白云,阳光灿烂,鸟语花香。那一刻,向来不喜欢跑步的他甚至萌生了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跑步的欲望。

这就是他对澳大利亚的第一印象了。

到当地之后,三丑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——赚钱。因为他在那边每年有三十多万人民币的开销,自己的那点儿存款远远不够。

后来,比他早几年来澳大利亚的高中同学给他指了条路。

这个同学很有意思,他 2004 年就到了澳大利亚,把传统中国留学生打工的路子摸了个遍,餐馆里洗过盘子、果园里摘过苹果,最后他发现了一个最容易赚钱的打工方式,那就是——开出租车。

在澳大利亚,开出租车的主要都是印度人,中国人对这个行业了解的很少。

但其实它特别适合三丑这样的留学生。因为出租车接活儿比较自由,需要上课的时候可以不接。而且它的收入非常可观。

三丑当时开的是一种叫「MAXI TAXI」的大车,里面除了司机以外,还可以容纳 10 位乘客。

开这种车收入非常可观。

第一是这个出租车有政府补贴,用来解决本地残疾人的出行问题。而且车还没有发动,光是将坐在轮椅上的乘客通过车附带的起重机安置进车内,就已经有 16 块澳币的「Lifting Fee」收入了。

第二个是,澳洲规定,如果乘客数超过 5 人,费率会提高大概 50% 。澳洲有很多人喜欢成群结队去喝酒,专门拉这种活,收入就会高很多。


02、开出租有艳福还是性骚扰?

三丑第一天开出租车的时候,心情非常紧张。

那天早上八点,他拿到车,看着小电脑上不断跳出来的活,就是下不了手去接,感觉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去面对乘客。

第一位乘客是个中年男人,三丑一阵手忙较乱地,跟客人打招呼,问他到什么地方,在 GPS 上输入目的地。

三丑刚到澳洲几个月,还没习惯澳洲人的口音。甚至车都开出三五分钟了,客人问「你的表在哪里?」三丑才发现自己连表都没有打。

就这样,第一单,整个费用总共二十几块,最后到手十块钱,但是三丑心里非常高兴。

三丑从来不开 12 点以后的夜班车,怕会遇到各种醉鬼,抢劫犯。这边的坏人都知道,出租车上是有现金的。与三丑接班的夜班司机,则会在车上备一根钢管,如果有人想爬过去,他就直接敲。

有时会遇到想逃费的乘客,往往是一群小孩,当在与他们的对话中一旦发现了这个矛头,他会直接把车开到靠墙边,将可以开门的那边堵上,告诉他们,要么现在给钱,要么别想走。

澳洲有一个出租车文化,叫「Sex fare」,一些年轻女性,为了节约钱,他们会用身体、性作为车费。

三丑遇到过一次。在一个酒吧门口,遇到一行 11 人的年轻女性乘客,车只能载 10 个人,她们其中一个人想蹲在车里藏起来。

三丑知道,这属于违规,罚款很重,于是拒接了。突然这个女生就走到副驾驶座,问「那这样呢?」边说边把T恤给撩了起来,里面什么也没穿。

三丑六神无主:这是什么意思?

女孩说:You can touch.(你可以摸。)

三丑说:不行不行,你们还是分两辆车吧。


03、目睹了一场车祸自己却没停车

开出租车开了一两个月以后,发生了一件让三丑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。

有一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,在离市中心 20 公里远的一个郊区,三丑接了一单,上来七、八个年轻人,穿着短裤、拖鞋,手里拿着酒。

他们刚在家里开 Party 到一半,因为太晚了不能继续在家里闹,所以他们叫了出租车决定到城里接着再喝。

在往市区开的路上,经过一个没有路灯的双向单车道,突然听见「砰」的一声,一辆摩托车连人带车飞了过去。

那一瞬间,三丑脑子里闪过各种问题,这个人怎么样了?要不要停下来看一下?

但他马上转念一想,这里没有路灯,不要多事,再说车上还有一群准备去寻开心的客人,不能耽误他们时间。

结果三丑还没开出 50 米,全车的人近乎叫了起来, 「你为什么不停车!」

三丑的思绪马上转换过来了,那一瞬间,带有一些惭愧,一句话从他心底冒出来——「我果然还是中国人」。

那个摩托车司机是个大胡子猛男,身上有纹身,骑着一辆哈雷,撞上了路中间一个像护栏一样的东西,躺倒在路中间。

三丑和后面一辆车的司机将各自的双闪打开,前后夹着大胡子倒下的位置保护着。

所有乘客下了车,有的人去查看大胡子的情况,有的人打电话给警察、叫救护车,有的人站在车附近,看是否还有来往车辆,维护交通秩序。

警察把大胡子抬上救护车的时候,拍了拍他的脸,大胡子抬眼看了一下警察,说了一句「Oh no,my wife will kill me!」

随后,三丑继续把乘客送到目的地酒吧。

下车时,客人特地跟他说,「不好意思,耽误了那么长时间,要不我多给你些钱」,三丑马上表示不用多给任何钱,都救人了,还谈什么钱。

三丑觉得非常震撼的是,大家遇到这种事情的本能反应是如此的不同。

当然后来他了解了更多当地的制度以后,发现不能只依靠人性,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有制度在背后支撑着。

在澳洲,每一年要交七八百澳币的所谓车牌费用,但其实真正交给交通部门的费用只有一两百,余下的六七百都是交一个类似于交强险的东西。

这个交强险只保人,保交通事故中的人员伤亡,是无限制的,保险公司会一直负责任直到人离世。

在这样的制度前提下,任何人在发生交通事故以后,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救人,不是别的。

三丑的一位乘客


在没有任何经济上和自己责任上的后顾之忧之后,碰瓷、老人摔倒没人敢扶,这些状况也就不会再发生了。


04、一个残障朋友教给我的道理

三丑在开这个出租车的过程中认识了很多残障朋友,他们当中有一个男孩,名叫欧文,让三丑印象最深刻。

欧文在墨尔本大学上学,三丑第一次去接他的时候,远远地看到他的轮椅并不太稳,开一段,又停一段。三丑走过去看需不需要帮忙,见到欧文第一眼,三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。

欧文没有四肢,他将下巴放在轮椅控制器上,通过脖子的活动去操控轮椅,用鼻子操控手机。也许因为脖子没办法维持一个固定的角度,而且脖子也没那么灵活,所以轮椅走的路线也比较曲折。

欧文带着一张非常开心的脸,对三丑说,你好,很高兴。

从学校回家的路上,两人一直在聊天。欧文说话很慢,发音不是特别清晰,但知道自己表达的东西的重点是什么,所以话中没有那么多的废话,直入主题。

欧文学的是犯罪学,除了在学校上课外,有时候还会去参与一些政府机构的研究,三丑会送他到机构去,开研讨会什么的。

后来三丑和欧文聊到了自己的学习,说到澳洲之后不习惯每一个课程都要写论文,有时候感觉写不出来。

欧文笑了,说这很「Easy」,你有什么想法就去争辩,去「Argue」,不要管对错。后来三丑的论文高分通过了,两个人都很高兴。

三丑觉得,欧文和普通朋友一样,能够给你帮助,给你他们不同的看法,他们的经验。他们不只是在享受政府制度上的优惠和帮助,同时,也在正常地反馈社会,没有任何刻意的地方。

还有一个客人,每周六晚上三丑把他和他的看护送到市中心的酒吧,大概十二点再接他们回家。

这位客人躺在轮椅上,甚至失去了说话的能力,但他每周都去酒吧,他的家人知道他这样高兴,就会让他去过日常一些的生活。

他说如果你身边有家人或者朋友是残障人士,也希望能多带他出门走一走,逛一逛,过普通的生活。

在三丑看到的世界里,残疾人都过着很普通的生活,每个人看待残疾人也都是普通人,没有特殊对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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